落月灯

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

【帝旭X缇兰】春庭夜宴(三十九)

#逆天改命,兰亭集旭我成全#






宛州下起了雨,将士们在雨中将装满精金铜铁的舫船拖上岸。

“汤将军,末将已将消息传回了霁风馆,明晚师父就能收到消息,同陛下商议。”


军医为汤乾自包扎着,方海市走进营帐说道。

汤乾自点了点头,摆手命军医退下。

“海市,我将清点押送之事交托与你,我今夜便启程返回天启。”

“将军,不可,你身负重伤,怎可连夜赶路?”

方海市连忙相拦。

“无妨,文将军,末将向您借匹快马一用。”


“震初,不必如此勉强,待明日…… ”

无人处,文将军唤他的字,他们曾是同窗师兄弟,拜在先尚书令门下。

“纵然消息传回去,不过寥寥几笔,我亲历注辇种种,早一日面圣禀明,陛下也早些筹谋应对注辇。”

文将军知他所做决断,从没有转圜的余地,于是点了点头,出帐为他备马。

汤乾自见方海市神色仍有犹豫,看了看帐中并无其他人。

“消息传了回去,不论陛下瞒与不瞒,宫中人多口杂,她早晚要知道,与其她因只言片语神伤,不若我早日回去,恳请陛下,由我原原本本亲诉与她。”
方海市神色黯然,他知道汤乾自此话何意。

他在宫中出入愈安宫时,同汤乾自打过照面,二人对视一眼,都将这个秘密烂在了肚子里,从未彼此相问,也未与外人道,纵然师父那里,他也没有提起过。

方海市点了点头,汤乾自眼中哀伤他看得清楚,不知汤乾自对淑容妃是何种感情,但是他能感觉得到,他们二人于淑容妃相关之事上惺惺相惜,立场应是一致的,汤乾自也是护着淑容妃的。

“将军务必谨言慎行,莫要触怒陛下,否则…… 难熬的是…… ”方海市说。

是缇兰。

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
汤乾自说着,紧紧扎了裹伤口的纱布,重新缠上护臂,站起身来。

纵然手臂的伤还在渗血,他一刻也等不了,或许她早些知道关于母妃的一切,也能早些放下,悲痛时,有他在旁,她能好受些。










尽管今夜缇兰也尝到了些甜头,露了些意犹未尽的意思,可他还是收着力气,牢记御医的叮嘱,未到尽兴便雨散云收。

缇兰还是累了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因梦魇之症,她总在入睡时不安,幸而这段时日有他陪在身边,便没有那么怕了,慢慢养成了抱着他的手臂入睡的习惯。

怀中人柔软的小脸和微凉的掌心都贴着他的手臂,松散的几缕碎发贴在她的面颊上,鼻尖也蹭了蹭他的手臂,像一只小兔子,帝旭微微勾起唇角,低头吻了吻她的额。

另一只手探向身后榻边春凳摸了摸,拿起她丢在那里的罗扇,轻轻为她扇着,不一会儿,扇子垂落,帝旭的手搭在缇兰的腰间,也睡着了。


再续春情幽梦里,抵额同眠紧相依,早将柔肠相系,到华胥,也做一对并蒂夫妻。


垂落的纱帐无声地起伏,金泪红烛燃尽了最后一截灯芯,灯花萎靡在莲花银盏里,渐渐凝固干涸。





不知过了多久,帝旭感觉有光影一闪,这些日他照顾缇兰,些许动静也能察觉,他渐渐转醒,还未睁开眼睛,能听到脚步声慢慢近了,就要靠近屏帏了,光也越来越亮。

他悄悄松开缇兰的手,将丝被扯盖在她的身上,算计着是一击毙命,还是留个活口。

他悄然而动,一摘床榻边悬的桃木剑,他哄骗缇兰说中州有悬桃木剑辟邪的习俗,但其实他们所居寝宫床帐外悬的桃木剑,剑芯换成了三尺青锋,自召风行刺那日后他便如此警惕着。

怕吵醒缇兰,剑未出鞘,抵在来人喉头,因突然的光亮,他眯起眼睛,看到了来人是谁。

“穆德庆?”

他压低了声音说。

穆德庆吓得直哆嗦,跪地摆手,指指淑容妃,抿住嘴,又指了指窗外。

帝旭大约明白他什么意思了,放下桃木剑,站起身来。

穆德庆将手中的灯放在了离床榻最远的灯台上,弓腰为陛下捧来寝衣,为他披在身上,他一面系,一面走了出去,两名小内侍为他打起珠帘,披上防夜风的外袍。

“什么时辰了?何事?”


“四…… 四更天了,陛下…… 陛下恕罪,老奴生怕吵醒了淑容妃,不敢唤您呀,实在是,实在是十万火急,青海公已候在殿外了。”

帝旭皱眉,鉴明漏夜进宫,便知是凶是吉,他忽生了预感。

他大步走出寝殿,青海公便迎了上来。

“鉴明,何事?”


“回陛下,宛州的消息先人一步送到了臣的手中,臣不敢耽搁,事发突然,难以处置,不得不同陛下商议,汤乾自已到达宛州,并挟持了一艘注辇船只,船上装载失窃的精金铜铁。”


“什么?汤乾自找到了失窃的精金铜铁?果然是注辇捣鬼,如今那船呢,在哪里。”


“为保此船,宛州守将文柏谦已率兵同注辇船只于海界外交手,击沉注辇兵船九艘,我大徵西南军兵卒未伤,已安全返回西平港。”

帝旭闻言大喜。

“漂亮,朕没看错文柏谦,是个有能耐的…… 只是这汤乾自未免太冒进了,朕命他安全护送淑容妃的母妃还朝。他竟将淑容妃的母妃置于危险之中,待他回来,朕绝不轻饶!”
帝旭皱眉道。

可是方鉴明没有接话,静静看着他。

“怎么了?朕说得不对么?你认为他功过可以相抵么?王妃受惊,朕如何向缇兰交代?”


“陛下…… 汤将军并未与注辇王侧妃同行。”


“是何缘故?”帝旭着急问。

“淑容妃的母妃过身了,是自尽。”青海公犹豫了一下,直言道。


“怎会这样!”


帝旭一把握住方鉴明的手臂。

“信中说汤乾自到时,见注辇王侧妃被注辇王君囚禁,锁链加身,已无生的意志,汤乾自阻拦未果,临死时王妃说,她一死便可断绝注辇对淑容妃的威胁,更…… ”


“更什么?快说!”帝旭怒意已起。

“更将血锁链,血衣同血印一封交由汤乾自带回大徵,托与陛下。”

青海公面色平静地说,可心中亦有动容。

他善谋略,看得清楚,这是一位母亲所托,托付女儿与她的夫君,这临死前的筹谋,算计的是注辇王君。

帝旭松开了手,甚觉无力。

母之爱子,为之计深远。

王妃所托,乃是用她的命,为缇兰一搏,将利刃递给了素未谋面的他。

他全然明白。

缇兰多次忤逆她父王的心思,注辇很是恼怒,苛待逼迫她的母妃应是有的,或许早断了君妃情谊,注辇王君这些年蛰伏,暗地里许多动作,淑容妃之母在注辇王君身侧多年,纵然是妇人之见,也会有所察觉,因此,她也一定知道,大徵与注辇,无论阳谋还是阴谋,必有一战。

这一战,夹在注辇和大徵之间的,是她的女儿,缇兰。

和亲的公主,一面是斩不断的亲缘,一面是托付终身的夫君,无论她怎么选,都是错,于是她的母妃,代她做了选择,她的母妃知道注辇于缇兰没有怜惜,只是负累。

时机选得很是巧妙,或许王妃见到汤乾自那一刻时,便已下定了决心。

她这一死,他可以以此为由,昭告天下,是注辇王君恼羞成怒逼死淑容妃之母,如此一来,注辇变成了淑容妃的杀母仇人,便可以将她同注辇分割开来,与注辇一刀两断,安稳留在他的身边。

王妃是个聪明人,一份厚礼赠给了他,是赌,赌他对缇兰的情,也是恳求,恳求他照拂缇兰余生。


他曾经迟迟不肯下的决心,他曾经苦恼的如何将缇兰摘出之事,如今迎刃而解,只是……以这种从未想过的方式。

缇兰啊,他可怜的缇兰该有多么悲痛。

帝旭红了眼眶。



筛曲槛西风剪剪,透长门月夜娟娟。

他抬眼望向侧殿门前的朱红门阕,宫中唯有金城宫侧殿和寿春宫还留有绛阙。

前些日他特意命人修缮寿春宫,重漆绛阕,那是为缇兰的母妃的准备的。

为何选在寿春宫,他不曾对缇兰说过,他怕说了缇兰更为惶恐,他不想再听到她以僭越自贬。

寿春宫曾是他母妃生前居住的殿宇。

自登基以来,他不止一次去寿春宫抚摸过斑驳的绛阕,虽难抵岁月的侵蚀,可到底是母妃故居,有她生活的影子。

他总是想起那年秋天,寒蛩不住鸣,他自宫外王府跑往过一道道宫门,赶来见母妃一面,可刚刚跑到寿春宫的门阕,便听到了哭声,母妃还未见他一面便长绝于世,他扶着绛阕,膝盖一软,跪倒在地上。抬腿迈上丹墀,刺目的红让他止不住泪水,他知道,即使走到母妃的身边去,也再无法同母妃叙话了。

母妃病起得急,他们最后一面,竟是数月前中秋宫宴后,他在寿春宫停留的片刻。

那日他记得清楚,宫宴上先皇想让他接手京畿御林军,可席间众位太子派亲王颇有微词,他还未应下差事,他们便担忧未来之事,言语间尽是暗示先皇提防他手握兵权,会对太子不利。

宴席不欢而散,先皇面色不虞,他亦心中有火。

母妃劝他不必争这口气,也莫要为证明自己,做不愿做的事,不如远离朝堂,做个闲散王爷潦草一生也未尝不是幸事

他不汲汲于军权,却忍不住同母妃置气,说她处处忍让,有些事本不该忍让的。

母妃因他一言,半晌不语,有些愧疚,然后摸着他的脸,跟他说,

阿旭,母妃只想你不为这皇权所累,快活地度过此生。

这是母妃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,每每想起,锥心泣血。


如今时隔数年,他失去的,不只母妃,在哀痛中,慢慢接受了自己的遗憾,于是借此机会,重新命人装饰了寿春宫,迎接缇兰的母妃入主寿春宫。

想来母妃见他如此安排也会欣慰的。

苦心打点,费劲绸缪,他想要尽他所能,避免缇兰同他一般,历经失母之痛,他想护着缇兰,让她能享天伦,承欢母妃膝下,为她求一个圆满。

可是,事与愿违,这世间,唯有悲痛常常相逢。


那日他在绛阕下的悲痛,几乎击垮他的悲痛,缇兰也要受一遍。

他如何忍心。


“陛下可要告诉淑容妃?”青海公清醒地问。

帝旭没有说话,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。

“明日一早朕与淑容妃移驾行宫,宫中嘈杂,仅带她的贴身女侍。”

“陛下决意要瞒淑容妃么?”

“不,只是暂时不告诉她,待汤乾自回来后,命他到行宫见朕,到那时再将此事,原原本本地告诉淑容妃。”

这世上,没有能瞒得住的事,更何况,这是她的母妃。

如若别人瞒他母妃逝世之事,比之尽力后没能得见最后一面,他会更加痛苦,为人儿女,若连祭酒都不能奉一杯,会背负上一世愧疚的。

只是,比起知道只言片语,或是听到宛州的风言风语传入宫中,不如等到汤乾自回到天启,他们商议之后,命汤乾自将此事讲给她,汤乾自作为…… 最后陪在她母妃身边的人。

他会在她的身边,握着她的手,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。



五更天,他回了寝殿,为缇兰盖了盖丝被才自背后拥住她,怕身上的夜露寒气过到她的身上。

缇兰动了动,转身卧进他的怀里。

“阿旭…… 阿旭哥哥”

她小声喃喃道。

不知梦里,她梦到了什么,总归在她梦里,他也算是可以依靠的人了罢。

幽暗中,帝旭的眼泪滑过脸颊,落在枕上。

如若柏奚能够承受一个人心里的痛就好了,他愿意做缇兰的柏奚,反正他这千疮百孔的心,早受过无尽的悲苦。

缇兰啊,他该如何护住缇兰,不被悲痛席卷。

怀中的人瘦弱不堪,他抱着她,只觉宽尽衣,一搦腰肢细。




TBC.

本灯亮了,开始发力!

逆天改命不假,但是该虐的,我一点儿也不会手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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